在候车人海中找到你——火车站送餐外卖员的辛酸

 　　在候车人海中找到你

　　临近年关的寒冷天气，挡不住人们回乡过年的急迫心情。北京西站的北广场可谓茫茫人海，然而就在人潮之中，两个身着亮蓝色工作服的小伙子，脚步格外快。他们手中拎着附近一家快餐店的盒饭，通过电话联系好乘客，又匆匆消失在人潮中。

　　随着春运的到来，有更多的人会在火车站候车的时候选择叫个外卖。于是在春运的每个晨昏间，不断有身着蓝色工作服的“饿了么”送餐员和身着黄色工作服的美团送餐员出现在广场上。然而火车站不仅“情况复杂”，对于很多乘客来说也是个陌生的地方，如何将这份饭菜准时交到乘客手上，让不少送餐员大费周章。

　　春运期间仍坚持工作的送餐员，有些人恰恰是因为忙于工作而错失了最佳抢票时间。用送餐员周红东的话说，“羡慕他们能回家，把饭送给他们，也算是我的一份春节祝福啦。”

　　去火车站送餐格外辛苦

　　中午12点，刚刚返回西站北广场西侧不远处“田老师红烧肉”的“饿了么”送餐员邵小卫，接到了新的任务——有位乘客点餐。与平时不同的便是，这位点餐者位于“西站北广场进站口外”。小邵走进餐厅拿起这份午餐。“西站北广场，唉，这些天每天送北京西站的单特别多。”他向门口的另一位送餐员感慨。

　　刚刚跨上电动车的送餐员郑彦斌乐了，他也是刚刚接一单“西站广场中间”。俩人一前一后骑上车，很快到了北广场西侧的公交车站外。拿出餐、停好车、锁上保温箱，两个人快步往广场上走去。

　　“平时遇不到火车站的单子。小区居民或是附近单位叫外卖，我们都跑熟了，而且固定的门牌号很好找。”邵小卫一边走一边和记者聊，“火车站这样的地方可不一样，自行车不让进，老远就得靠两条腿跑着。而且好多人说不清楚具体地址。”

　　步行加小跑约有300米，二人来到了北广场上，分头拿起手机寻找乘客。邵小卫在约定地点顺利找到了“穿着一身黑色”的点餐乘客，但郑彦斌却有些着急，在电话里问乘客，“您是在北广场吗?”电话那头的乘客似乎认不清方向，临时问路才确定了位置。俩人在电话里，把身高、体重、服装颜色、携带行李大小等等信息仔细掰扯了一遍，终于确定“咱俩在进站口正对面那个警务站见面”。话音未落，俩人已经走了个照面儿。其实打电话的时候，俩人距离不过20米，怎奈这20米距离也被人潮挡住了视线、淹没了声音。

　　送完这一单，郑彦斌又是一溜小跑回到电动车停车处准备去送下一单。“送居民的话，停车、上楼、敲门不过三五分钟。但送西站广场经常耽误十多分钟，有时候还找不到人呢。”

　　去车站送餐让他们有点儿“怵”

　　就在小邵提着外卖出现在广场的时候，一位年轻的北京姑娘拦住了他。“在这儿等车也能叫外卖吗?”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，姑娘马上下单叫了两杯奶茶和甜点。“还真没想到，现在在火车站也能叫到好吃的。”

　　由于距离开车还有一段时间，姑娘边玩手机边等待送餐员的到来。30分钟后，又一位气喘吁吁的小伙子送餐员跑到了约定地点，把奶茶交到了姑娘手里。“您用餐愉快，我还有任务，得赶紧走了。”记者想和这位送餐员多聊两句，得到的答复是“那您先跟我回到车边上再说吧”。

　　原来这位送餐员小伙姓王，他把电动车放在了西站北侧马路对面。一路小跑上了天桥再下来，他先打开盖子看了看车上的保温箱里。“为了节约时间，保温箱没上锁。您可不知道，火车站附近情况复杂，我和几个同事都在这儿丢过餐。”

　　“更要命的是，有些顾客不知道车站的规矩，地址填写个‘北京西站’，却要求我们把餐送到候车室里。”前些天他就遇到了这样的乘客，小王只好站在喧闹的广场上拿着电话耐心向乘客解释，只有凭借车票才能进入车站。

　　遇上讲理的乘客，便在约定的出入口附近多等一会儿，若遇上不通情理的乘客，“到了约定时间还拿不到餐，人家就退货，甚至还得骂我们懒、工作不认真”。

　　记者从“美团”、“饿了么”两家送餐软件工作人员处得知，春运以来，“送到火车站广场”之类的乘客叫餐情况与日俱增。据“饿了么”统计，以往每天送往西站广场的餐不过十份八份，目前已经增长到百份左右，农历小年之后可能还会高一些。

　　“送餐去车站确实是挺麻烦。”“饿了么”的高级配送经理郭松说，北京西站是他的“管片儿”，最近几天和送餐员接触时，他常常听到这种抱怨。“我跟送餐骑手们解释，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，是我们为春运做贡献，所以还是尽量做好吧。”

　　这么多不确定因素，让送餐员们都挺怵跑西站。“听南站的兄弟们说，那边车站范围更大，匝道绕路有些地方不能骑自行车，相比之下，西站这儿还算简单的啦。”

　　羡慕能回家的人们

　　确定没有丢餐，小王脸上也不再像刚才那么着急。聊天中他说，他的老家在河南漯河，这是他做送餐员后经历的第一个春运。往年的春运无非是“挤火车”，没想到今年过了腊月中旬，自己还没抢到车票。

　　“所以看到他们能回家，我心里既有些心酸，也为他们高兴。这两天送到广场上的时候我总在想，他们也辛苦了一年，该回家过年了，可能很快就要开车，我得赶紧让他们吃上这口热乎饭。想到这儿，跑起来也觉得有劲儿了。”小王说。

　　而郭松说，“饿了么”的专送员即职业送餐员春节期间将有三成至四成坚持工作，其中一部分人是为了赚取加班费的收入，相当一部分人则是买不到节前回家的车票。“春节期间坚持工作的送餐员会有额外的加班费等奖励，而且我们也准备了年夜饭，和很多过年不休息的行业一样，尽可能让大家在岗位上，也享受到过年的快乐。”

　　西站广场上一位来送餐的美团送餐员还告诉记者，找不到乘客的那种急迫，并不仅是因为耽误时间、耽误自己挣钱。“天气这么冷，饭菜在风里吹几分钟就凉透了。要是让人家吃到了冷饭，我们算是干什么的?”一份热腾腾的饭菜交给乘客，换来一声感谢或是微笑，“也挺有成就感”。

　　希望来年“对我们更宽容”

　　送餐员周红东今年25岁，刚刚干了一年，最近这几天每天至少跑一两趟西站。“赶火车的乘客都着急，有时候来电话让我们先给送。其实我也很想回家，所以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，也愿意快跑两步尽量先给他们送。”

　　这一年的工资收入让他觉得挺满意，但作为一个送餐员，无论是周红东还是同事们，也都有着不少的酸楚。

　　“送餐到五星级酒店，保安不让我进去。我只能给顾客打电话让人家下来取，但人家坚持让我们送上去。就这样僵持了半个小时，最终超过时间，顾客退货。”一位送餐员说。

　　“小区安装的是刷卡电梯，中午的时候一个上楼的人都没有，顾客不接电话。为了赶时间，我跑腿儿上了19层，结果晚了两分钟，人家给我个差评。”另一位送餐员说。

　　“还有的顾客明明在家，却故意不开门也不接电话，直到拖过预定的送达时间后才开门。这样的话可以拿到系统发放的补偿红包。”郭松的手机里保留了一些案例，他平时用这些案例给送餐员们讲工作注意事项，可是其中有些差评，连他都说不清楚。“这个单，从下单到送达只用了20分钟，却给了差评，并且一个字的理由都没写。这种情况下送餐员的收入仍然会受到影响。”

　　忙完送餐的“春运”，猪年即将到来。长假之后，送餐员们又会重返各自的岗位忙碌起来。“送餐是个辛苦的工作，一年过去，不仅是平常的日夜，连春运我们都给您提供服务，也希望来年您对送餐员更宽容。”郭松说。

　　本报记者 张硕 文并摄